柴静给这本书题的序,名为“岁月让人从批判走向了建设”,她说:“曾国藩和顾准很像,思想都是通过日记与文章记录下来,没有飞跃、灵光乍现、立刻顿悟,每一步都是困而求之,而勉而行,但坚韧之至。中人之姿,人人可为。”读了这段话,心里很感动,感动于这个顽固的老者一生的坚守,感动于他中人之姿的自省,更感动于他踽踽前行的克己。“岁月”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憎的词,唯有日日的坚守才能让它结出果实。
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史里的重要人物,是清代大儒,也有人说他是立言立德立功,是三不朽的圣人。他镇压太平天国,从屡败屡战到最后成功,功高震主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他给家中写信,书信中表达皇恩浩荡,曾家要竭力报国,弟弟要知礼莫骄横,并含家中琐事,消除了满清高层的疑虑,而“曾国藩家书”也成为了经典名著。
但曾四十岁前的人生只能用困顿苦闷形容,经历了四大“堑”。年轻的他“眼高于顶”,只看见别人的错误,却不知自己的不足。他脾气暴躁,动辄对人破口大骂,甚至看皇帝不顺眼时也要上折子骂一骂。自然,他遭到了群臣的排挤、皇帝的不满,甚至连自家兄弟也经常与之发生口角。此时的他若继续谩骂下去,恐怕就不会有“曾国藩”这个响亮的名字了。而曾在关键时刻开始仔细思虑自身之过,总结出自己“太自傲,太急切,一味蛮干,一味刚强”的毛病。终于明白,自己总是碰壁,并非“皇帝小心眼,大臣多私心”,与自己总是高己卑人有很大关系。两年居乡再次复出之后,同僚都觉得他变了一个人。
在日后的生活中,曾坚持做“日课”,将自省之心一直贯彻了下去。自然,他的仕途、人际从此也大为顺畅。可以说,自省是曾成功的一条重要因素。古语说“以人为镜,可以明得失”。以曾为镜,我们在工作、生活中是否做到了“静坐常思己过,闲谈莫论人非”。若每人都能常怀自省之心,常思自身之过,少用抱怨、泄愤的情绪待人待物,所有关系都会更和谐,而自己的生活也会顺畅很多。
常思克己之道。曾成功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将克己做到了极致。三十岁那年,曾立志“学作圣人”。至此,他开始了异常艰辛的自我修炼之路。在学作圣人的路上,曾用自己顽强的意志与本我斗争,用一腔蛮力与坏习惯血战。这一条近乎残忍的克己之路,让他从一个平庸的人彻底“脱胎换骨”了。他戒掉了烟瘾,褪掉了浮躁的心性,克制了自己争强好胜的本性,养成了做事有恒的好习惯,自身的气韵品质也在不断蜕变。
生在晚期,入朝为官,必如浸在染缸,从最初的愤青、大炮,挣扎着学会应酬交际,再到做成事,曾从未放弃晓事、更新。一辈子强调勤与恒,强调自省与克己,道理谁都懂,但曾超越常人之处就在于一生的坚守,始终能战胜自己弱点。其实后人对曾的评价毁誉参半,这也许就是时代之困。
曾在晚清动荡的局势里,在“天理”、“人欲”里终生纠结,他有强烈的旧时代读书人的风骨意识,又有俗人的烟火气息。对于下级上供给他的钱,他并不拒绝,给自己建了专属“小金库”,并用这个钱公款吃喝、送红包。但是在离职的时候,小金库中剩下的钱,他绝不染指,一分也不带走。他一面利用寿宴向同僚收“份子钱”,另一面又对自己的小算盘充满惭愧,觉得自己“有负圣人之道”。一个一个的细节,让历史书上那个一本正经的老人有了温度,更加真实。
一个倔强的老者在政治理想与国家现实之间俯仰揖让,阅读中我对曾的这种纠结感同身受,看他面对种种艰难,或犹豫,或坚定,看他执拗与圆滑、处事的笨拙与精明,看到他的真诚与虚伪。不过,曾的事迹,曾的品格,曾的民族主义,曾的自强不息,曾的家书,最重要的“自省、克己”值得后人学习,值得同样我们日复一日的坚守。